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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7章 她言相思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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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豐十三年七月底, 南川王叛亂平息,收覆東州、南川、懷平等五郡,前後共歷經三個月。

蒙城之戰後,宋宜璟北上歸京, 魏敘留下收拾殘局。清除逆黨、收編降軍, 並重新部署了南洋兵力。

至此, 南北邊境大軍盡在其掌握。

八月的風有了些涼意, 撫平了夏日帶來的燥熱。

宋宜珣死後,南川王府上下百餘人口,收押的收押,流放的流放, 昔日金闕玉檐繡閣瓊宇, 如今卻是一副蕭條景象。

唯有庭院裏那株茂盛的金桂,開出了鮮活的花蕊。

王府大廳裏, 魏敘大馬金刀地坐著, 一手端著茶盞, 輕輕吹了吹茶湯上漂浮的茶葉。

一個士兵走進廳中, 拱了拱手:“大將軍, 人帶來了。”說著,把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往前推了推, 正是宋明恩。

“魏郎。”見到魏敘, 宋明恩雙眼一亮, 擡腿就要上前去。然而,剛走了兩步,一柄長劍直指她脖頸。

“魏郎這是做什麽……”宋明恩抽泣起來, 眼淚撲撲往下掉。

魏敘垂眸看了看她高高隆起的腹部,悠然一笑:“戲都演完了, 郡主還是把眼淚收一收吧。”

“魏郎此話何意?我以為你死了,傷心欲絕之下回了南川,這幾個月來,沒有一刻不在想你,有好幾次都想追隨魏郎而去,可我腹中還有孩子啊……”宋明恩泣下如雨,哽咽難鳴。

魏敘收起長劍,輕嘆一聲:“郡主一番深情屬實令人動容,可惜南川王犯下叛亂謀逆之罪,郡主……”

“不,我父王叛亂之事我根本就不知情,魏郎你要相信我,我真的不知道。”

“是嗎?”魏敘可沒興趣與她糾纏下去,擡首對門外的士兵道,“把人帶上來。”

聽得腳步聲,宋明恩回頭,見宋安被五花大綁押了上來。

“這個人,認識吧?南川王義子,宋安,他可是什麽都招了。”

宋明恩別過頭去,雙手在袖中微微顫抖。

“你在京中的消息,就靠他傳遞,不然,南川王也不會那麽快收到我的死訊,起兵造反。”

宋明恩輕笑幾聲,亦不打算再裝下去:“所以,從一開始,你就知道我的目的,這才演了一場詐死的戲碼,好讓我父王落入你們的圈套。”

“沒錯。”

“衛國公,好深的心機啊。”

“咱們彼此彼此。”

“我有個疑問,還請衛國公解惑。”

“你是想問明明看見我斷了氣,為何又活過來了是嗎?”

“沒錯,我親眼見你下了葬,難道你有起死回生的本領不成?”

魏敘不介意給她解釋:“這世上有一種藥物,能讓人暫時停止呼吸和心跳,郡主沒有聽說過嗎?”

“原來如此,是我疏忽了……不過,你們能把我怎樣呢?”頓了頓,擡手輕撫著圓潤的肚子,“我腹中還有你的骨肉,魏郎是連自己的孩兒也不要了嗎?”

宋明恩的笑容裏透著幾分得意,仿佛篤定了魏敘不敢把她怎麽樣。

不料,魏敘卻笑起來:“那要讓郡主失望了,你腹中孩兒根本不是我的。”

“你說什麽?”宋明恩倏然變了臉色,瞬時又鎮定下來,“你以為我會信你嗎?那天晚上的人明明就是你,這種事情還能有假?”

一面說一面走到魏敘跟前:“那夜,你我膠漆相投魚水相歡,魏郎都不記得了嗎?”

魏敘含著笑,清冷的眼神滿是譏誚:“郡主可還記得那晚咱們喝了一杯酒,後來,本公借口出去了一趟,郡主確定與你雲雨之人是本公嗎?”

宋明恩臉上終於顯出慌亂:“你在那酒裏下了藥?”

“沒錯,喝下之後能使人產生幻覺的催|情|藥,是本公特意請人為郡主調制的。”

“你……”宋明恩腦中一陣轟鳴,擡手就朝魏敘扇過去,卻被對方捉住了手腕。

“本公今日還要送郡主一個大禮,關於這孩子的父親……”

後面幾個字,是貼在她耳邊說的,也不知說了些什麽,只見宋明恩瞪大雙目張大嘴,面上神色似受了極大的屈辱。

“郡主放心,待孩子生下來,本公自會派人交給其生父,這段時間,郡主就安心待產吧。”

魏敘滿意一笑,松開擒住宋明恩的手,對一旁的士兵道:“把他二人帶下去,嚴加看管。”

“是。”

堂中送來一陣輕風,和著桂子的清香,深吸一口氣,舉步走出了大堂。

再過幾日,朝廷調任的新官也該到了,這就意味著,他不久就可以離開南川,回去見她。

……

此時,京城之中,同樣有人在掰著指頭數日子,從早到晚,從夏到秋。

從收到他來信的那天起,紀棠每日站在昭和宮門前眺望,想著那個讓她日思夜念的人影能突然出現在宮墻的轉角。

人說相思苦,她言相思甜,往後的每一天,都充滿了希望與期待。

一片衣角掠過墻角,紀棠心下一喜,下一刻,卻見唐蕭在內侍的引領下走來。

“站在這裏作甚?你見到我好像不高興?”

“有嗎?”紀棠端著肚子,轉身往回走,“知道你今日要來,本宮特意在這兒迎你。”

“我的姑奶奶,自個兒什麽身子不知道嗎?要有個好歹,姓魏的回來不得砍了我?當心腳下,你慢點走!”

唐蕭雙臂張開,活像只護崽的母雞,他自己媳婦懷孕時,都沒這麽緊張過。

“瞧把你嚇得。”紀棠忍不住揶揄起來,“就你這樣兒,還是個神醫呢。”

“神醫也惜命啊!”唐蕭感嘆,“如今你肚裏這兩個寶貝疙瘩可比什麽都金貴!”

兩人說著話進了前殿,待紀棠穩穩坐下了,唐蕭才伸手給她號脈。

“別嫌我啰嗦,你這是雙胎,越到後期越要註意,沒事別往外跑。”

紀棠點點頭,從桌案上拿了塊糕點吃:“怎麽樣,還好麽?”

唐蕭沈吟片刻,收回手:“脈象來看沒問題,胎動如何?”

“動得挺頻繁的,有時候踢得我受不住。”

“忍忍吧,也就一兩個月了。這老天爺待你還是不薄的,失了一個孩兒,一下還給你倆!”

紀棠柔柔一笑:“要不,你給我號一下,是男孩還是女孩?”

“說了多少次了,我沒這本事……”

“這都號不出,還神醫呢,浪得虛名。我看你以後也別往我這兒跑了,反正宮裏有禦醫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公主!”一名內侍在門外行禮,言語頗為急切,“啟稟公主,方才流芳殿傳來消息,姝妃娘娘要臨盆了!”

“要生了?”紀棠扔了手裏的糕點,拉起唐蕭就往外走,“走,跟我一起去看看!”

“不是嫌我浪得虛名嗎?哎我說,你走慢些!”

到了流芳殿,宋宜璟正在外面走來走去,一臉焦急,見了紀棠,忙迎上去。

“阿姊,你可來了,裏面也沒個動靜,急死朕了。”

紀棠寬慰了兩句,問一旁的禦醫:“情況怎麽樣了?”

“回公主,姝妃娘娘是頭胎,故而產程要慢一些,太醫院已做好萬全的準備,接生的穩婆都是宮中最好的,請公主和陛下放心。”

這時,寢房內傳來一聲慘叫,宋宜璟心下一驚就要進去,紀棠急忙攔住他。

幾聲叫喊過後,又沒了動靜。就這麽斷斷續續兩個時辰,痛苦的喊叫聲才密集起來。

一個穩婆開門出來,福了福身:“已經看到嬰孩的頭了!”

生孩子這麽難的嗎?紀棠手掌心出了一層汗,閆映姝懷一個都生得這般辛苦,她肚子裏有兩個,豈不是要去掉半條命?

唐蕭似看出了她的擔憂,湊上去道:“放心,有我在,死不了。呸呸,什麽死不死的……”說著在自個兒嘴上打了一下。

紀棠瞪他一眼,沒有說話。

又過了片刻,隨著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,寢房內傳來嬰孩響亮的啼哭。

緊接著,房門打開,穩婆歡天喜地地出來:“恭喜陛下,賀喜陛下,娘娘生了個小皇子,母子平安!”

宋宜璟閉眼松了口氣,為人父的喜悅躍上心頭,眉眼都舒展開來。

待房內收拾完畢,嬤嬤們給小皇子洗完澡,伺候閆映姝換了幹凈的衣衫,姐弟二人才進了寢房。

小家夥裹在繈褓裏,小小的一只,臉上皺巴巴的,眼睛緊閉著,紀棠見了十分歡喜。

“宋二郎,你看,他長得真像你,這鼻子這嘴,簡直一模一樣。”

“朕的兒子當然像朕!”宋宜璟看了半天,想抱又不敢抱,生怕一上手就把他捏碎了。

最後,只摸了摸小家夥的手,轉身走去閆映姝身旁:“辛苦你了。”說著,俯身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。

“不辛苦。”閆映姝眉眼彎了彎,身體雖然還很虛弱,臉上卻是止不住的笑意。

“想吃什麽?朕命人去做。”

“想吃棗糕,還有銀耳雪梨湯……”

紀棠見他二人情意綿綿,應有許多話要說,便借口退了出去。

天色將晚,遙遠的天際紫紅一片,周遭烏藍色的雲彩,乃至整個京城都披上了一層霞光。

所有的過往終究會湮滅,這塵世,將迎來新生。

紀棠舒出一口氣,邁著輕快的步伐朝昭和宮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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